合一的無心道人

合一的無心道人

 

有一個蘇菲的托缽僧在尋找神,他從一個國家流浪到另外一個國家,他碰到很多老師,但是沒有一個能夠滿足他,他找不到一個地方能夠臣服他的心,在失望之餘,他決定進入森林裏,單獨一個人,聽命於內在的主人,而忘掉外在的主人。

 

他去到一個很美的橡樹林裏,有很多橡樹,有些已經很老了,它們形成一個樹叢,枝葉交錯,形成了一種自然的保護,在裏面可以免于雨水、陽光、和暴風雨的侵襲。附近有一個湖,那個樹叢裏面非常寧靜,因為它位於很深的森林裏,所以從來沒有人經過。

 

那個蘇菲徒進入那個樹叢裏,他很喜歡它,那個地方本身就有一種魅力,他開始在那裏靜心。每星期裏面有幾個小時,他會到附近的村子去買一些食物,然後再來七天的時間,他就會消失在他的靜心裏。

 

蘇菲宗派的人繼續在重複神的名字「阿拉」。回教徒的咒語是:「除了神以外沒有神」,但是蘇菲宗派的人將它縮減成一個字,「阿拉」或「神」,因為他們說有可能某一天當你在念咒語的時候,你或許就死在那個當中。

 

如果你在重複頌念那個咒語,而你剛好死在那個當中,當你念出「沒有神」的時侯,你死了,你就變成一個無神論者而過世。在最後的片刻,你沒有觀照到那個神性,相反地,你在一種負向性當中過世。他們說,那是危險的,所以他們在念那個咒語的時候沒有將整句都念出來,他們只是念「阿拉、阿拉、阿拉」,這樣的話,在最後的那個片刻,他們的心才能夠是充滿的,他們的氣才能夠充滿阿拉的名字,同時惦記著他,這就是他們所說的「吉克拉」。

 

那個蘇菲徒頌念他的咒語「阿拉、阿拉、阿拉」頌念了好幾個月,他開始覺得非常寧靜、非常安靜、非常冷靜、非常鎮靜,樹叢的周圍非常寧靜、非常和平,而且同樣的那個和平開始充滿他的內在,開始充滿他存在最核心的部份,但是他並不快樂,因為那樣還不夠。成道、涅盤還離得很遠。

 

已經過了好幾年,那個樹叢幾乎已經變成一個神聖的地方,橡樹成長得很茂盛,那些樹木好像突然變年輕了,有新的葉子發出來,整個樹叢變得很美,但是那個蘇菲徒的心卻帶著悲傷,但他還是在等待,他做盡一切所能夠做的,他經常充滿著祈禱和靜心。

 

十八年過去了,但他還是跟以前一樣離涅盤離得很遠,當然現在他已經變得很寧靜、很和平,但是尚未有喜樂,某些東西已經溶解了,但是還沒有什麼東西降臨;某些東西已經離開了,他變成是空的,那個空當然是寧靜的,但是他並沒有被充滿,那個洞仍然保持是空的,現在已經沒有更多的事要做。

 

在一個陰暗的夜晚,就在半夜,突然間有一個懷疑在他的腦海中升起,他開始懷疑,因為十八年是一段很長的時間,他已經做盡一切的努力,他已經毫無保留地將他所有的心血都投放進去,所以如果它沒有立刻發生,那麼它似乎將永遠不會發生。

 

懷疑在他的內心升起,他開始想:是不是這個橡樹的樹叢不讓我的祈禱傳出去,就好像它不讓雨水和陽光進來一樣?那個樹葉非常厚,或許我的祈禱只能夠達到樹葉的下方,而沒有讓它跑出去,所以神並沒有聽到我的祈禱。就好像陽光從來沒有穿透這個樹叢,或許我的祈禱也沒有穿透外在的宇宙。這個樹叢是一個剝削者、一個吸血者。他變得很害怕那個樹叢,所以就在半夜逃離那個地方。

 

但是就在那個時候,在離開樹叢好幾英里的一條路上,有一個乞丐經過,他剛好要到另外一個鎮上。突然間,不知道怎麼搞的,有一股內在的力量催促他走到森林裏面去,他抗拒那股力量,因為那是危險的,森林裏面到處都是野獸,沒有理由要進去那個地方,因為他必須在隔天早上之前趕到另外一個村莊去,而他還走不到一半的路,他為什麼要進入森林呢?

 

但是好像有某種東西在拉著他,他是無助的,他不能夠怎麼樣,他開始往森林裏面跑,好像瘋了一樣,有時候他會想:我在搞什麼?但是身體卻一直在移動,他無法控制,他想要逃走,因為那非常危險,他害怕、顫抖,但他是無助的,當他走近樹叢的時候,他才了解。有一個微妙的呼喚來自樹叢:來到我這裏!那個聲音別人聽不到,但是在他裏面有某種東西能夠聽得到,那個樹叢簡直難以相信!

 

整個森林裏面都黑漆漆的,但是那個樹叢卻發出一種微妙的藍光,好像它是屬於另外一個世界,好像有一個佛坐在樹下,好像有人在那棵樹下成道了,那個成道的光、那個涅盤的和平和喜樂彌漫了整個周遭,他可以感覺到有一種微妙的波動彌漫著整個樹叢,它變成一個具有磁性的地方。這時候,他的恐懼消失了,他進入了那個樹叢,光是一進入,他就被蛻變了,他變成一個完全新的人。他無法相信他自己: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,不特別好,也不特別壞,只是一個平凡的人。

 

在日常生活當中他覺得很混亂、在日常生活當中他陷入了很多困難,他既不是一個有神論者,也不是-個無神論者,事實上,他從來沒有特別想到神,關於宗教,他從來沒有作過任何決定,事實上他對宗教是漠不關心的。生活上有很多問題……但是突然間,當他進入了那個樹叢,他就陷住在一個旋風裏,他坐在樹下,但是他不能夠相信,他從來沒有以這樣的姿勢坐著,他像一個蘇菲的托缽僧一樣地坐著,然後他的內在開始有一些攪動,他的存在最內在的核心被攪動了。

 

有一個聲音開始響起,他無法相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它真是叫人難以相信,然後有一個聲音迸出來,他認不出那個聲音,但是漸漸地,當整個事情定下來,當那個興奮消失,他開始能夠聽到那個聲音,那個模糊的聲音開始變得比較清楚,那個無形的開始變有形,現在他已經能夠聽到!它只不過是「阿拉、阿拉」,他發覺他不由自主地一直在重複這個名字,他並沒有去做它,他不是一個做者,他只能夠去觀照它,它是自己發生的。

它就好像他只是宇宙海洋的一個岸,潮水沖上來濺濕了他的整個身體--「阿拉、阿拉、阿拉」--潮水在岸邊破滅;他只是那個海岸。他經過了潮水的洗禮,他被蛻變了,當天晚上他死了無數次,也再生了無數次。有十八年的時間,那個托缽僧一直都待在那裏,什麼事都沒有發生,而他什麼事都沒做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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