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易20觀卦:風地觀

觀卦:風地觀

 

觀卦由下坤上巽兩卦組成,巽為風,坤為地,卦名風地觀。觀在上位者,觀察民情習俗,以為施政之依據為觀。在下位者,觀望君王之德、風行草偃,以為仿效奉行為觀。觀卦為上位者之風範。本卦為君王觀民觀物的風範。

觀是讓人用心觀望展示。觀卦源自於「灌禮」:帝王以灌禮展示王道,下民則以觀看灌禮而教化。灌禮乃禘祭中在獻牲之前,用酒加入香味澆到地面請神降臨。《說卦》「巽為臭」,觀卦巽上坤下,巽為臭,為鬯臭澆於地也就是灌祭之象。《禮記.郊特牲》:「周人尚臭,灌用鬯臭,鬱合鬯臭,陰達於淵泉。灌以圭璋,用玉氣也。既灌,然後迎牲,致陰氣也。」這裡的臭就是味道。

《論語.八佾》孔子曰:「禘自既灌而往者,吾不欲觀之矣。」

孔子說:「舉行禘祭時,行完灌禮的儀式後,我就不想再繼續觀禮了。」

盥與薦是君王祭祀的兩個過程,盥禮在前,用香酒澆灌地面請神降臨,隆重莊嚴而誠信,群眾虔誠篤敬,為祭祀禮最精華階段。神明降臨後以牲禮獻供,此為薦禮。古代君王透過灌禮來體現王道,以風行草偃達到教化。用「神道設教」,以宗教來感化人心。

臨卦陽爻在下,君臨天下百姓;觀卦乃君王居廟堂,百姓仰觀之。上為風,下為地,風行地上,巽為申命,坤為國、為眾,邦國申命之象;風行草偃於邦眾。

《序卦傳》曰 物大然後可觀,故受之以觀。」

事物盛大了以後,才可以有可觀的價值,所以接著是觀卦。

卦序上觀卦與臨卦為相綜之卦,為國家積弊(蠱)之後,重整革弊,勵精圖強的時候,君臨天下監督百官為臨卦;申命教化百姓為觀卦。

王弼曰:「觀之為義,以所見為美者也,故以近尊為尚,遠之為吝。」觀卦宜多觀察省思,奉行日久自有君子風範。觀卦之道在於接近權貴,距離太遠無以觀摩。王弼說的「近尊為尚,遠之為吝」。越是用心觀察越能體現觀卦之道。故卦爻之判斷,以九五為君,為群眾仰觀之中心,與九五近而能比應者為吉。

觀,盥而不薦,有孚顒若。

觀卦,祭祀禮儀開始,洗淨雙手之儀式,還沒有進行獻供的時候,內心的誠信已莊嚴敬慎的表現了。

《彖》曰:大觀在上,順而巽,中正以觀天下。觀盥而不薦,有孚顒若,下觀而化也。觀天之神道,而四時不忒,聖人以神道設教,而天下服矣。

偉大的德行展現於上位,教化柔順而順利,守中居正以觀察天下,這就是觀卦。祭祀前先洗淨雙手,還不到祭祀的時候,內心的誠信已經莊嚴的展現了,百姓仰觀已感受到較化。體察上天神妙法則,四季運行無有偏差。聖人效法天地法則,設立教化,使天下百姓順服。

以宗教儀式的觀察來教化人心,讓人觀摩神道設教。「大觀在上」觀為演示,指與祭者君臨天下為群眾所觀。「下觀而化」的觀為觀摩,為百姓在下觀看受教化。

有孚顒若,虔誠莊嚴的樣子。孚,誠信,虔誠。形容百姓仰觀虔誠的樣子。觀,盥而不薦,是以祭祀禮儀來說明觀的真義。國之主政者要示民以風範,就叫作觀,此觀字讀去聲。

盥為洗手,古之祭典,分為「盥」與「薦」兩個階段。盥為降神之儀,主祭者一心在神,最為嚴肅專注。薦則為獻饌,即奉獻各種供品,主祭者左顧右盼,不免分心。祭禮應始終敬慎,誠信如一,方能使人民仰望敬畏。

觀卦上巽為柔順,下坤為敦厚,教化敦厚柔順於民,其至德乃展示於上位。九五居中守正於尊位,是為大觀,其順而巽之風範,足以使天下萬民,瞻仰從化。天道運行之德,四時信守不差;聖人觀模天道,以神道設教,所以最為人民信服。

《象》曰:風行地上,觀,先王以省方,觀民設教。

風行動於大地之上,這就是觀卦。古之帝王由此領會,須巡視四方,體察民情設立教化。

澆灌香酒請神為隆重的儀式,與祭者虔誠而莊嚴,至於後面獻牲禮開始就沒什麼了。喻觀禮真誠之心,風行草偃,萬物莫不觸及;政令發布萬民莫不感受。古之帝王,為期施行仁政,符合民情,定期巡視四方,體察民情,以為施政之依據。

初六,童觀,小人无咎,君子吝。

童僕的觀看,小人沒有災難,君子就有困難。

《象》曰:初六童觀,小人道也。

初六之觀看有如僕童,乃小人般膚淺。

觀卦為放大之艮卦,艮為少男,故以童喻。初六陰爻居剛位,距主爻九五甚遠,對國家德政教化,似孩童純真愚昧無知,從頭到尾不知道祭祀之道理為何。小人無可厚非,故曰無咎。有德之君子不識大體,則鄙吝將陷於困境。

初六距離九五最遠,與六四無應比,如童僕之觀看祭祀,完全不知是何道理。對老百姓小人,沒什麼罪咎。但對於有官位、有德之君子,觀看祭祀不能進入狀況,乃鄙吝困境之事。

初為陽位,六為陰爻,乃陰柔失位之小人。童稚小孩子見識不廣,觀察事理亦不究竟,小人如此。無可究責;若君子如是,就鄙吝可恥。初六處觀之最下,遠離王教而未見盥禮之盛者,所以說是童觀。

六二,闚觀,利女貞。

從門縫向外看,利於女子的正固。

《象》曰:闚觀女貞,亦可醜也。

從門縫向外觀看,所觀看不完整。對女性雖然可以正固,然這樣的行為對君子當覺得羞愧。

觀為大艮,艮為門闕,六二居下卦坤,坤為女,乃女子向門縫外窺視之象。六二居中守正,上有九五相應,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,故言利女貞。胸襟狹小無傷大雅,所以說有利於守貞定靜的女性。同時告戒君子,行為與心胸當志在四方,放眼外面的大世界。

六二以陰爻居柔位,為居中行正之女子。門內窺視,所見不廣,且女子所觀,不過生活細節。二與五雖為正應,但所隔尚遠,所見未及全貌。女子謹守閨門,不失婦道,即為有利,惟二爻為陰柔位,女子如此,不足為怪,而丈夫志在四方,若亦自門縫窺視,便可醜了。

長孫皇后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妻子。唐初,玄武門之變後,李世民便登基為王。長孫皇后除盡心盡力的照顧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遺孀外,並悉心安排住處、挑選侍女照料生活起居,極盡撫恤之意。長孫無忌是長孫皇后的哥哥,因其才德兼備、有見識又善謀略,所以很受太宗賞識,被封為齊國公。

有一次,唐太宗想要擢昇長孫無忌為尚書右僕射,卻遭到長孫皇后的反對。他認為太宗應以漢代呂氏、霍氏等外戚干政的例子為借鑒,不應讓長孫家的兄長們掌太多政權。但太宗仍堅持要擢昇長孫無忌。長孫皇后只好先私下找哥哥來商量,希望他以國家大局為重,不要讓外戚有過多機會參與政治,也不要落人話柄,應向太宗辭卻官位。後來,長孫無忌果然向太宗表達拒絕封官的意願。太宗見兄妹兩人都如此堅持,也只好作罷。

雖然長孫皇后貴為一國之母,但生活勤儉樸素,完全沒有官夫人的奢靡習性。他自用的 衣飾、車馬等,都力求儉約。不僅如此,他也帶動兒子、嬪妃們都這樣做。有一回,太 子的保母建議添購一些器具給太子使用,長孫皇后知道了很生氣的說:「現在國家剛建 立,百姓還生活在戰亂不安當中,身為一國的太子,應該節儉自持,體恤百姓,才配的 上是賢德的人君啊!」

如果說唐太宗是一位能接納諫言的賢能皇帝,那麼長孫皇后就是促成他有雅量、接納直諫 的幕後推手。有一次,太宗怒氣沖沖的回來,直說要把魏徵給殺了。一問之下,原來魏 徵經常在眾人面前毫不留情的提出諫言,有時甚至讓太宗覺得顏面盡失,所以太宗氣得 想把魏徵除掉。不料,長孫皇后聽完太宗的話之後,竟入內到房間,久之,換上隆重禮 服而出。太宗驚異而不解。長孫皇后笑說:「恭喜皇上!臣妾聽古人說:『唯有明君, 臣子才敢直言勸諫』,魏徵敢如此大膽提出諫言,那表示陛下您有雅量,能接納臣子意見,是個英明的皇帝啊!所以我要向您道賀呢。」太宗一聽,才恍然大悟。

長孫皇后年僅三十六歲就因病去世,臨終前,還一再要太宗記住:「親君子、遠小人, 納忠諫、拒讒謏,省勞役、止游畋」,除恪盡婦道作為一個賢慧妻子外,長孫皇后的開闊胸襟與氣度,也給千秋萬代留下了良好的母儀典範。

六三,觀我生,進退。

觀看自己的生民,決定進退的原則。

《象》曰:觀我生進退,未失道也。

觀察我的生民,再決定或進或退,並未偏離正途。

六三在下卦坤,坤為眾,近上卦巽,巽為進退,所以要觀察群眾,據以進退。六三陰居剛位難有作為,然有上九相應,未失其道進退有據。對於祭典不能像一般百姓漠不關心,又無法直接參與,居於進退的決定。

三已近九五之君,又與上六相應,是可參與祭典者。然上六非主祭的君王,六三陰爻居剛位,參與祭典身份並不恰當。三為多憂之位,上有互卦艮止於前,故前往觀看亦有難處。因此有進退之象。

觀我生進退,指六三自觀其生民之道,當進即進,當退則退。項安世註:六三為不正之小人,將進而逼陽,時以九五中正之君,並未失道,不敢遽進,方觀九五之所為,以為進退。三居非其位,處時之極,是能順時以進退者。若如項註,志切上進,亦應考察客觀情勢,以為參考。

六四,觀國之光,利用賓于王。

觀看國家教化之光輝,宜於從政追隨君王。

《象》曰:觀國之光,尚賓也。

觀察國家的政教光輝,適合往上追隨君王。

觀看國家教化之光輝,乃為了追隨君王。直接參與盛會的賓客,為祭典的上賓,可以目睹祭祀慶典。利於去拜訪別人的國家,將受到貴賓的招待。

六四為觀看祭祀慶典最清楚的位置,因四為近君之位,居於君王旁邊,六四承比九五君王,觀看最詳盡清楚。九五為君,六四位近君之臣,其所觀者,為君主之威儀威德,國家之禮樂政教,所施於民之光輝,故云觀國之光。

六四性雖陰柔,但居處正當,又為巽順之主,是能承順君意之臣。下不與初應,是其不植黨營私,故能受九五國君待以貴賓之禮。

九五,觀我生,君子无咎。

觀察我的生民,君子沒有災咎。

《象》曰:觀我生,觀民也。

觀察我的生民,就是觀察自己的百姓。

九五為辦祭祀慶典的主人,是群眾觀摩學習的對象,另一方面也要自我省思。三與五同功,故皆曰觀我生。想知道自己德行的體現,必須透過百姓群眾之苦樂,如果大家都能安居樂業,君王才能說盡到責任。

六三與九五都說「觀我生」,但兩者大不相同。六三是祭祀慶典進退不果,自己看自己的情況,衡量是否參與」。九五的看自己,是因為九五是祭祀慶典的主人,本身就是被觀看的對象,等於是在看自己的表現,有自我反身之意。觀群眾百姓之苦樂,作為對自我德性的體現。

九五為剛正之君,一心以天下國家為念。觀我生,是指九五之君自我檢討,反省其為政之得失,與其生民之道的良窳。君王能有君子之德,人民未有不信受奉行;君王如小人之行,怎能期望人民之教化,所謂堯舜之世,比屋可封,桀紂之民,比屋可誅。君之為政,由人民之反映見之,故云觀我生觀民也。

上九,觀其生,君子无咎。

觀看他的生民,君子沒有災咎。

《象》曰:觀其生,志未平也。

觀看他的生民,乃心意沒得到安定。

上九與六三相應,願意觀察群眾百姓的苦樂,雖然高而無位,只能觀察九五的生民。是以言觀其生,而非觀我生。此言上九觀九五之行為。

上九位於九五之外,居觀卦之終極,是德高望重,為世所尊仰之象。因其立身行事,能以君子之道示天下,所以无咎。但上九當觀之世,未能致君澤民,實非其本願,但時不我與,無可奈何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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